导语

11月8日，中国人民银行发布消息，为贯彻落实党中央、国务院关于碳达峰、碳中和的重要决策部署，完整准确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中国人民银行创设推出碳减排支持工具这一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碳减排支持工具的推出，不仅意味着我国货币政策工具箱的进一步扩容，支持绿色转型新添了一个有力抓手，也是金融助力“碳达峰、碳中和”目标实现的具体体现，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商业银行要用好这一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提升服务质效和客户体验，为2030年前碳达峰目标如期实现提供金融支持，为碳减排支持工具的顺利落地提供银行实践。

一、厘清人民银行碳减排支持工具出台过程

中国人民银行推出碳减排支持工具，可谓“千呼万唤始出来”。

今年2月9日的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举行吹风会上，中国人民银行研究局局长王信在回答美国国际市场新闻社记者“后续的货币政策在支持金融产品发展方面还有哪些举措？”问题时，披露“人民银行会按照党中央、国务院的统一部署，探索实施更多的货币政策工具，支持符合条件的金融机构更加精准的、更低成本的方式，向低碳绿色项目提供支持。”

3月5日，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关于“2021年重点工作论述”中明确提出要设立碳减排支持工具来推动碳达峰、碳排放工作。

3月21日，中国人民银行行长易纲在中国发展高层论坛圆桌会上在《用好正常货币政策空间 推动绿色金融发展》主旨演讲中谈到中国人民银行“正在研究通过优惠利率、绿色专项再贷款等支持工具，激励金融机构为碳减排提供资金支持。”同时还提及“人民银行已经指导试点金融机构测算项目的碳排放量，评估项目的气候、环境风险”。

3月22日，中国人民银行在北京召开全国24家主要银行信贷结构优化调整座谈会，在坚持稳中求进工作总基调下，正式提出了要“设立碳减排支持工具”引导商业银行加大对碳减排融资需求的支持。

4月12日，中国人民银行第一季度金融数据发布会上，货币政策司司长孙国峰提到“我们还在研究碳减排支持工具。”说明碳减排支持工具还没有成形，但对其设计原则已经确定，也就是孙司长披露的“市场化、透明化、国际化”。

5月11日，从人民银行发布的第一季度货币政策执行报告披露有关碳减排支持工具进展来看，该工具还处于研究阶段。

7月7日，国常会再次提到了“设立碳减排货币政策工具”推动绿色低碳发展，由于这次会议提到了适时运用降准等货币政策工具，引起市场的强烈关注，因此碳减排支持工具也映入市场研究者的视野。对该支持工具市场上有了较多猜测。有猜测说，形式上有可能像TMLF一样推出GMLF，价格可能较MLF低10-20bp；有猜测认为会是绿色再贷款；也有猜测认为可能是我们没见过的工具。由于中国人民银行没有披露更多信息，表明该政策工具还处在研究阶段。

8月9日，中国人民银行公布的第二季度货币政策执行报告对碳减排支持工具工作进行了披露，碳减排支持工具已经有了较为明显的进展，用一个段落372个字来描述“落实党中央、国务院决策部署，有序推进碳减排政策支持工具设立”，同时强调要做到“可操作、可计算、可验证”确保工具的精准性和直达性。

10月15日，在中国人民银行举行的2021第三季度金融统计数据新闻发布会上，财经记者就市场关心的碳减排支持工具问题进行了提问，货币政策司司长孙国峰对此做了一个较为详细的解答，从字里行间中透露出支持工具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该工具给市场感觉是呼之欲出。譬如：三个重点领域、先贷后借、自主决策、公开披露碳减排信息、发挥杠杆效应、“做加法”等等。和这次实际落地的表述基本是一致的。

再接下来是10月21日，中国人民银行行长易纲在2021金融街论坛全球系统重要性金融机构会议上视频发言上也提到了，中国人民银行正在研究推出碳减排支持工具，向符合条件金融机构提供低成本资金支持。但在这次发言中，易纲行长并没有就碳减排支持工具进行具体展开。

二、充分利用政策机遇，加快绿色业务发展

从本质上来看，碳减排支持工具实际上属于央行再贷款的一种，即商业银行向企业发放碳减排贷款后，可向中国人民银行申请再贷款。本次碳减排支持工具同样采取“先贷后借”机制，利率仅为1.75%，比一年期MLF利率低120个基点，且没有额度限制，政策激励力度超出市场预期。

首先，从成本定价方面，中国人民银行指出金融机构提供的碳减排贷款利率应与同期限档次贷款市场报价利率（LPR）大致持平；中国人民银行通过“先贷后借”的直达机制，对金融机构向碳减排重点领域内相关企业发放的符合条件的碳减排贷款，按贷款本金的60%提供资金支持，利率为1.75%，期限1年，可展期2次。碳减排支持工具利率低于1年期MLF利率的2.95%、逆回购利率的2.2%、支农支小再贷款利率的2.25%，显示出更大的定向优惠支持力度。横向来比，第二季度金融机构人民币企业贷款加权平均利率是4.58%，9月份新发放普惠小微企业贷款利率为4.89%，碳减排贷款利率与1年期LPR相当，10月份为3.85%，低于其他对公贷款。但由于央行给出的碳减排贷款利率远低于MLF、再贷款，综合来看，理论上金融机构利用碳减排支持工具进行再贷款可以赚得利差在210bp左右。考虑到中国人民银行提供60%的资金支持，理论上享有210bp息差的贷款资金为碳减排存量贷款的1.5倍，换句话说就是如果金融机构发放了100亿的碳减排贷款，就可以从人民银行再获得150亿元成本为1.75%的资金支持从事碳减排项目贷款，贷款利率与3.85%大致相当，原则上可以略高于3.85%。另外，碳减排项目贷款普遍高于1年期，这意味着金融机构碳减排贷款的实际息差会随着期限拉长而提高。如果以5年期LPR的4.65%计算，息差可以达到290bp。碳减排支持工具面向的是全国性商业银行，二季度商业银行净息差为206bp，大型商业银行、股份制、城商行分别为202bp、216bp和190bp。

因此，基于碳减排支持工具的息差区间对于商业银行主动开展碳减排、绿色金融业务是具有较强的正向激励，资金价格优势和合理的息差有助于碳减排工具的推广。

其次，在工具的使用规模上，央行没有给出明确的范围。按照人民银行目前披露的绿色贷款余额数据，今年前三季度累计新增绿色贷款2.83万亿，占前三季度新增贷款总额的16.9%，全年预计新增3.6万亿。按照前三季度累计同比增速27.97%计算，预计明年大约为4.5万亿。碳减排支持工具的口径包括清洁能源、节能环保和碳减排技术，余额占比不到绿色贷款的一半。考虑到工具的首次推出，规模会有所控制，应在万亿左右。随着碳中和进程的深入，绿色贷款对碳减排的支持力度将会进一步加大，碳减排支持工具的效果将会越发显著，商业银行用好用足碳减排支持工具，不仅能够助力碳中和的实现，也能获得可观的商业收益。

另外，商业银行除了获得低成本的资金之外，在协同效应下，资产扩张、存款来源、中间收入都将获得极大的提高，同时，绿色信贷的不良率相对较低，也会减少商业银行的信用成本。

三、优化信贷结构，加大碳减排支持行业配置力度

碳减排支持工具支持的项目以减少碳排放为导向，重点支持清洁能源、节能环保和碳减排技术三个碳减排领域。初期的碳减排重点领域范围突出“小而精”，重点支持处于发展起步阶段、碳减排空间较大、给予一定支持可带来显著减排效应的行业。

具体而言，清洁能源领域主要包括风力发电、太阳能利用、生物质能源利用、抽水蓄能、氢能利用、地热能利用、海洋能利用、热泵、高效储能（包括电化学储能）、智能电网、大型风电光伏源网荷储一体化项目、户用分布式光伏整县推进、跨地区清洁电力输送系统、应急备用和调峰电源等。节能环保领域主要包括工业领域能效提升、新型电力系统改造等。碳减排技术领域主要包括碳捕集、封存与利用等。

从中国人民银行绿色贷款的统计口径上来观察，绿色贷款包括节能环保、清洁生产、清洁能源、生态环境、基础设施绿色升级和绿色服务；而碳减排支持工具的口径明显收窄，只包含其中的一部分。碳减排支持工具有着明确的利率定价等优惠政策，之前的人民银行绿色贷款口径仅仅是局限于统计层面。因此，从短期看，碳减排支持工具首次推出可能只是较小范围内的试点；中长期发展的角度该工具可能会增加新的绿色贷款投放领域。

在碳排放端，根据国际能源署（IEA）公布的我国各行业碳排放数据，电力和热力生产、工业是我国碳排放两大户。2019年我国电力碳排放占比53.03%，工业占比28.10%，这个数据显示的就是我国碳排放治理的关键领域和主要方向，也是碳减排的主要治理和变革领域。因此，碳排放端最主要的逻辑是要能源结构调整，电力行业实现清洁能源化，其他重要行业电气化，再配合产业结构调整、工业节能改造等措施。在碳吸收端，一方面要发展碳捕集、封存与利用，另一方面要发挥森林、草原等碳汇的作用。

由此可见，碳减排支持工具的重点支持领域直达碳中和实现路径的核心领域：支持清洁能源领域促进电力行业深度脱碳，电力行业深度脱碳是我国双碳目标实现的基础；支持工业领域节能环保改造，促进工业领域减碳；支持碳捕集、封存与利用等碳减排技术，从碳吸收端支持双碳目标的实现。

表1 碳减排支持工具重点支持领域

高质量的绿色金融研究可以成为指引商业银行绿色业务尤其是碳减排业务发展的“指南针”。商业银行首先应该定期调整行业结构，优化贷款结构，在资本监管要求下进行动态调整，利用有限的资本创造更高的经济价值。持续强化碳达峰碳中和政策和绿色行业发展的研究能力，依靠大数据技术和不断丰富的数据积累与沉淀，建立分区域碳减排支持行业全谱客户分层标准，针对不同层次客户提供不同的风控策略和服务方案；其次，商业银行应该针对营销企业的市场定位、竞争环境、竞品情况、客户议价能力等要素特点，对标碳减排支持行业的分层标准，判断该企业发展态势及蕴含的业务机会，制定差异化的风控及服务策略，完成更加精细、更有前瞻性的风险预判，从而为碳减排客户提供更加高效的绿色信贷授信支持。

四、增强碳减排信息披露能力建设

为了保障碳减排支持工具的精准性和直达性，中国人民银行要求金融机构公开披露发放碳减排贷款的情况以及贷款带动的碳减排数量等信息。首先，金融机构在向人民银行申请碳减排支持工具时，需提供碳减排项目相关贷款的碳减排数据，并承诺对公众披露相关信息；其次，在获得碳减排支持工具支持后，需按季度向社会披露碳减排支持工具支持的碳减排领域、项目数量、贷款金额和加权平均利率以及碳减排数据等信息，接受社会公众监督。同时，金融机构自身可以通过参考市场认可的专业机构出具的评估报告，以及贷款占项目总投资的比例，计算贷款的年度碳减排量；中国人民银行也将会委托第三方专业机构核查等多种方式，核实验证金融机构信息披露的真实性。

“金融机构监管和信息披露要求”也是绿色金融体系“五大支柱”之一。今年8月，中国人民银行发布我国首批绿色金融标准，其中之一为《金融机构环境信息披露指南》，鼓励金融机构披露环境信息。此前，六省（九地）绿色金融改革创新试验区已先行试用《金融机构环境信息披露指南》，湖州、贵州等部分试验区已经实现了辖内金融机构环境信息全披露。上海在10月份发布的《上海加快打造国际绿色金融枢纽服务碳达峰碳中和目标的实施意见》中甚至提到“探索强制性金融机构环境信息披露试点”。环境信息披露是绿色发展、绿色金融的基础设施，可以缓解绿色投融资信息不对称、优化资金配置。金融机构披露其生产经营活动涉及的环境信息，有利于发挥金融中介作用，引导投融资服务方向，推动自身改善环境表现，进而促进经济绿色发展。

未来，银行等金融机构应从组织管理、业务运营、风险管控等各个环节强化“绿色观念”。积极参与绿色金融，包括绿色贷款、发行绿色金融债券、承销绿色债券等；加强绿色金融培训与学习，应具备识别绿色项目、绿色企业的能力，了解环境效益测算方法；加大资金投入，或自身发展或与外部第三方机构合作开发绿色贷款相关管理系统，持续跟踪绿色贷款环境效益信息。因此，银行等金融机构应从组织管理、业务运营、风险管控等各个环节强化“绿色观念”。积极参与绿色金融，包括绿色贷款、发行绿色金融债券、承销绿色债券等；加强绿色金融培训与学习，应具备识别绿色项目、绿色企业的能力，了解环境效益测算方法；加大资金投入，或自身发展或与外部第三方机构合作开发绿色贷款相关管理系统，持续跟踪绿色贷款环境效益信息。

五、提升碳减排金融服务能力

随着双碳目标的提出，我国多个控排行业的生产结构、能源结构都面临着绿色低碳转型。金融业同样需要建立满足其他行业需求的绿色金融体系，金融机构的参与，能够为企业庞大的碳减排资金需求提供保证。同时，金融机构的创新产品将极大地提升资源配置效率，使得企业转型升级的综合成本最小化。

尽管金融机构在过去的实践中已经推出多种绿色金融产品与服务，但为了满足企业绿色低碳的新发展需求，仍应不断完善绿色金融产品体系，为绿色低碳发展提供可复制、可持续的金融产品与服务；同时，大力加强与企业的深度合作，对绿色金融产品与服务进行个性化创新，结合行业特点推出契合绿色低碳目标的金融工具，提供“一揽子”配套金融服务，再将成熟的金融产品在同行业企业中广泛推广应用。扶持从事绿色低碳技术的相关企业或机构，宣传绿色低碳理念，增强绿色金融在全球碳市场中所发挥的作用。

监管机构要进一步完善碳金融风险管理体系，金融监管机构应主动对标欧盟等国际绿色金融标准，借鉴先进的金融管理经验，逐步与国际指标接轨，制定更加完善的风险评估预警机制；加强对金融机构绿色金融业绩的考核，优化绿色资产风险权重，积极利用金融科技的力量，提升碳减排行业的风险防控能力，降低金融机构所承担的投资风险。

在绿色低碳发展的理念下，商业银行要围绕《2030年前碳达峰行动方案》总体部署开展绿色金融服务，以绿色信贷为抓手，抢抓碳达峰碳中和等机遇，紧盯绿色低碳发展项目，加大绿色低碳金融布局、强化绿色金融业务体系。通过商业模式的不断创新，将企业社会责任与银行业务有机结合，探索走出可持续发展之路。深度融入我国绿色发展浪潮，紧跟绿色低碳产业发展大势，持续推动金融业高质量发展，助力美丽中国建设。